赵琦梦脸上惊恐，下意识闭眼往后退去，但热茶还是尽数泼在了她脸上。
“啊！”尽管水温不热，赵琦梦还是尖叫出声，跌坐在软座上，她恼火的睁开眼，“你想死啊？”
“对不起啊三姐姐，刚才你突然冲过来要打我，我害怕一时情急才泼了你，你身为姐姐，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吗？”
赵琦妍嘴上道歉，可脸上却半点歉意都没有。
萧奕乾听完，冰冷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冷眸也朝赵琦梦看了过去。
赵琦梦鬓边被打湿的头发滴着水珠，白净的脸上也满是茶渍，让她显得格外狼狈。
她瞪着赵琦妍，胸腔里的怒火顶在心口，却不能发作出来。
毕竟还有外人在场。
马车外，陈氏的声音传进来，“梦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赵琦梦回过神来，眼里的恨意散了些，她抬手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茶渍。
“阿娘，我没事，五妹妹和我闹着玩儿呢。”
陈氏还是放心不下，“不然你还是和阿娘回去坐吧？别和你两个妹妹挤了。”
赵琦梦本就心里委屈，听到这句话，眼眶忽地一热，起身想顺势下车。
然而，她刚起身，就听到坐在对面，一直不曾开口的萧奕乾忽地出声，“这车坐着倒也不算挤。”
陈氏听到萧奕乾的声音，得知有外人在车上，这才放下心来，温婉笑道。
“原来萧公子也在，你们年轻人坐在一起倒也自在些。梦儿，这一路你可要好好招待萧公子，此行我们一路未曾遇险，多亏了他。”
赵琦梦冷着脸坐回去，“知道了。”
车外，等陈氏安顿好所有人，回到马车上以后，车队便缓缓走开了。
车内，赵琦妍转头望着萧奕乾。
等马车走开后，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句“多谢”。
刚才赵琦梦若是就那样下车，陈氏定会当众询问。
不管原因是什么，但总归赵琦梦身上的茶水是她泼的。
四哥哥英年早逝，现在所有人都在同情陈氏母女，若赵琦妍泼赵琦梦茶水的事在这个时候被传出去，她一定会被再次推到风口浪尖。
萧奕乾眼眸看向她。
赵琦妍出于感激，朝他莞尔笑了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抹笑容，让萧奕乾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怎么都移不开。
坐在对面看到这一幕的赵小六，脸色难看的别开了视线。
……
天像是被捅漏了一样，雨越下越大。
马车里烫着暖炉，却也没有丝毫冷意。
因为之前那么一闹，赵琦梦这一路格外的安静。
小六在暖桌上用手支着头，昏昏欲睡。
萧奕乾转头看了眼赵琦妍手里的医书，忽地想起先前在百兴林藏书阁里见她去还书的那次。
他抿唇，“你在学习医术？”
“没有啊。”赵琦妍的视线从书上抬起，她看着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既然没有，那为何要看这些？”萧奕乾说完，还转眸看了眼她身后。
赵琦妍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当看到坐榻上那一小摞医书后，她抿起唇。
她一开始看医书，是为了巴结萧奕乾，但到了现在，她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想到这里，赵琦妍回头看向萧奕乾，忖度着说道，“先前我被父亲责罚受了伤，因为养伤躺在床上太无聊，看这些解闷来着。”
“我听周伯伯说，你在百兴林养伤的时候，也时常看医书，你也是解闷儿？”
赵琦妍话问的自然，像是提到医书无意问的。
萧奕乾定眸看着她。
赵琦妍心里一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被萧奕乾看穿自己的用意。
幸好萧奕乾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移开视线，沉声道，“不是为了解闷儿，我弟弟双目失明，寻遍了京中所有的医者都说治不好了，我想医好他的眼睛。”
赵琦妍突然想起那日在荣亲王府见到的眼盲少年，她问，“他是一生下来就看不见？”
萧奕乾冷声，“是人为的，若不是他，失明的人便会是我。”
赵琦妍怔住。
萧奕乾的冷声还在继续，“尽管这世间充满黑暗和不堪，但人活一世，总要看一看人生百态，才算没有白活一遭。”
赵琦妍眼眸望着他，心里动容。
“我外祖父门下有不少当世名医，我现在就写信给他，一定能医好你弟弟。”
她说完便打开书匣拿出信纸和笔，铺开。
这一刻，赵琦妍并非是想巴结萧奕乾，而是真的想帮那个替她隐瞒的少年。
他生的那么好看，还那样年少。
一定有办法的！
萧奕乾望着赵琦妍，眼睛被从心头涌起的思慕填满。
他多希望那日在雨中的梦境是真的。
……
赵琦妍写给靖安侯的信在途中休息时派人送回京城。
因为下雨，道路泥泞难行。
原本半日的路程硬是走了一日。
一直到晚上，车队才行至扬县城外，与老家前来接应的人碰头。
萧奕乾道完别，便和他带来的人披上斗笠，翻身上马，疾驰离开，消失在了雨幕中。
而赵琦妍则是继续坐在马车上，回赵家老宅。
……
在赵良辅娶庄氏时，赵家老宅曾翻修过。
如今已算是扬县顶气派的府邸之一。
老宅全府挂白，门前也挂着白灯笼。
进门后，赵琦妍跟着陈氏一众人直接去了祠堂。
赵璇航的棺椁停放在祠堂。
陈氏一进去便趴在了棺椁上，嚎啕的哭声便响彻了整座老宅。
赵琦梦和小六跪在她身后，眼里也含着泪。
唯独赵琦妍站着没动。
赵家的一众亲长都纷纷拿眼瞧着她，但因她母亲那一枝身份太过显赫，却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老夫人被人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冷哼一声，端着长辈的架子，“妍儿，死者为大，就算你四哥生前行事混账，但你也该把礼数做足，莫让人觉得是你母亲教导不周。”
老夫人虽然对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但这次却不是故意寻赵琦妍的不是。
祠堂里赵家的族亲都在，礼数不周会惹不少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