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极北之地,天寒地冻。
兴安岭蔓延到此地,改纵为横,越发险峻,奇峰异岭拔地而起,深涧巨壑纵横交错。
涧中虽然四季如春,但瘴气肆虐,毒物横行,且多有沼泽山洪,其恶劣之处,兽迹难寻。
山上更是白雪皑皑,经年不化,纵是艳阳高照之时,也有滴水成冰之寒,其险峻之处,飞鸟难度。
兴安岭的另一边更有荒蛮之地,多有红毛鬼子肆虐,未经教化,兽皮裹体,茹毛饮血。
如此恶劣之境,本该了无人烟才对。
可却因中原之地战火连年不熄,避难之人多有迁来此地者,极北苦寒之地反而逐渐兴盛起来。
雪峰之上,有一处帮派,名叫大雪山派。
大雪山派本是一个隐世的门派,也不知何年便在此立了门楣,只是未被人所知罢了。
近年来,雪山派掌门花海瑶一改昔日作风,高调出世,广收门徒。
又得金国拨付的黄金几十万两,招肆流民,竟然在大雪山下的黑土地上建起一座城郭,名为雪城。
又在城外向阳背风处,烧荒开野,组织农耕。
雪城不大,但足以收容三十万流民,一时流亡之人,云集影从,熙熙攘攘,仿似盛世来临。
大雪山派活人无数,名声不胫而走,在这极北之地,威名渐隆。
这一日,自山中走出一个身穿绿衣,头戴斗笠的年轻姑娘,身后尚跟着一顶软轿。
但见那软轿随着两名轿夫的步伐上下颤动,极有韵律。
此一行自然便是黎歌等人。
郭从义虽然自小养尊处优,但此番在山中穿行两月有余,风吹日晒之下,皮肤渐显黝黑,泛着淡淡的古铜之色。
此刻目光在三人一貂身上缓缓扫过,面露不忿之色,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但观他脚步却是四平八稳,矫健有力,显然今非昔比,抬着软轿,尚有余力。
黎歌抬头道:“叶姑娘,前边便是雪城了吗?”
叶芷清点头道:“正是,远观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竟比以前繁华了许多。”
黎歌望着山脚下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城郭,心中矛盾至极。
“叶姑娘,这极寒之地,能建起如此城郭,活人无数,确实算得上功德无量。”
叶芷清冷笑道:“黎歌儿,你不需拐着弯子找借口,你就是不想帮我了,对不对?”
郭从义一路被虐,最大的乐趣便是旁观叶芷清与黎歌争论有关雪城及花海瑶的事情,闻言自是乘机撺掇。
“对、对、对,我看黎歌儿定然是变了心了,看花海瑶势力庞大,怯了胆了。”
黎歌闻言苦笑道:“叶姑娘,我并未说过不想帮你,万年冰髓定然帮你取到,只是若要截杀花海瑶,我还尚需考量。”
叶芷清冷哼一声,放下面纱,快步朝雪城走去。
黎歌转身将软轿上的布帘放下,拉动郭从义,快步追了上去。
待赶到城门处,却见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
几人耐着性子,规规矩矩排在后边。
队伍之中,多是江湖豪客,各个凶神恶煞,仗剑背刀。
叶芷清与黎歌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惊疑不定之色,不知好端端的为何有这么多的江湖汉子赶到雪城。
排在叶芷清前边的是一个精瘦矮小的老者,肩上扛着一把足有一人长短,门扇宽窄的大砍刀,望着倒像是将铡刀抗在肩头一般,与他瘦弱的身子不成比例,颇有些滑稽。
忽闻后边传来一声粗犷的笑声。
“戎老哥,好久不见,想死小弟了。”
那瘦小老者回头一望,紧凑的五官顿时舒展开来,用与他身材颇为不符的大嗓门叫道:“彭老弟,你沧海楼远在辽东,我只当你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