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是季爷爷，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戏谑跟糊涂，漆黑平静的眼神竟是看得季岳林不敢对视，匆忙地别开视线。

“爸。”

“你个孽障，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不想活了！”

季爷爷现在哪能不清楚，什么狗屁请罪，这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居然提前买通人在饭菜里下药，简单吃了几口就晕倒，足以看出来那药分量多重。

又是指责，季岳林气得声音大了好几度

“你就知道怪我，你那宝贝孙子开枪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骂他？哦，对了，你那时候眼睁睁看着喝茶嗑瓜子呢，我这个亲生儿子跟捡来的垃圾没区别，哪能让您瞧入眼。”

幽怨的语气令季爷爷眉头一皱，双手撑在皮椅两侧，失望地摇头

“明明是你自己先犯错，你不反省也就罢了，还一味将过错推到君殇头上。是不是只能允许你伤人，不许别人反击？你以为自己是谁？”

季岳林眼眸闪了闪，攥紧拳头，面色沉沉地盯着无法抬起的双腿，冷声道

“是我先杀他又如何，可他活的好好的，我却成了残废。凭什么，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今晚的夜很黑，窗外风声呼啸，车子刷刷而过，打破一片沉寂。

父子俩争吵，司机和大夫人保持沉默不掺和。

其实她心里觉得，季岳林应该收手，可男人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既然如此，她不会胡乱插嘴。

反而要利用这点时间，好好想个办法，给她自己和两个儿子谋一条活路。

季爷爷半躺在车子最后一排，唐笙趴在旁边还没醒。

他捂着胸口，似是有些难受，声音低了很多

“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被人骗得脑子不清楚。这么多年，你暗中对君殇，次次下死手。他呢，次次给你留活路。你那背后之人，就是发现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地利用你。你倒好，没半点脑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季岳林眼神轻颤，手也不自觉抖了一下，忽然，他抬头，略带嘲讽地开口

“爸，别把你孙子想得那么好。他这是看你的面子才顾忌我，等你死了，我哪还有活路。”

“你！至少他在我活着的时候饶了你一条狗命，你呢，君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就下得了狠手，我……我季飞鸿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季爷爷面露痛苦，捂着胸口深深吸两口气才瞪过去

“蠢货，你仔细想想，那人打着跟你有共同敌人的名号，说是合作，实际上呢？他自己名利双收，家族强大，到头来，你除了成为一只丧家之犬，你还有什么？双赢才叫合作，你这叫蠢。”

事到如今，作为当事人，如何不明白自己吃了亏。

可是不管利用还是算计，季岳林的执念和心魔都在季君殇身上。

即便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他深陷其中，脱不了身。

短暂的挣扎后，他朝季爷爷自嘲一笑

“爸，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

做都做了，季君殇不会放过他的。目光落在唐笙身上，这一次，他绝对不会。

想到电话里的那些话，他心尖发颤，他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但他不想生不如死，不想都落到如今境地了，死之前还要受折磨。

他不想再承受任何痛苦。

“子不教父之过，你走到今天，我也有责任。”

季爷爷缓缓放下手，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得令人说不出的慌张。

皱巴巴的老脸看不到痛苦，神色寡淡得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微动

“你把孙媳妇放了，我跟你走。这条老命，我也不打算继续留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