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的尖叫声让赵琦妍骤然停下脚步，她身子略显僵硬的回头。
当看到她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没了段氏的身影，只台阶上落着一只绣着海棠花的缎鞋，她浑身的血液从脚底直冲脑门。
这时，姚妈妈从主殿里走出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怎么了？刚刚出什么事了？”
殿内的其他人跟在她后面走出来。
一时间，不少在烧香抽签的香客都停下动作围在栏杆前观看，就连道观里的道人也都围了上来。
院里，姚妈妈走到赵琦妍跟前，“五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夫人呢？”
她一边问一边顺着赵琦妍的目光看过去。
当看到段氏的缎面鞋，她目光骤然一顿，脸色的表情生生僵在嘴角。
姚妈妈面带慌张的跑过去，因为跑的太快，脚步刹停时有几块小石子顺着台阶往下滚落。
她探着身子往下看。
段氏横身仰面躺在耸高的台阶下，在她身下，血液向四面八方蜿蜒，宛如一朵绽放的四季海棠。
只一眼，姚妈妈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双腿一软，屈膝跪了下来，她满脸痛苦的捧起段氏的缎面鞋，悲痛欲绝的哭嚎出声。
“夫人——！”
姚妈妈的一声哭嚎，让沈府的女使和小厮纷纷脸色慌张的跑过来。
他们刚跑过来，还不等站定，姚妈妈突然转过头来，她带着恨意和痛苦的眸子犀利的射向赵琦妍。
“赵琦妍！你怎么这么恶毒，我们夫人这次是特意来找你讲和的，你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次毒手？为什么？”
姚妈妈眼眸猩红，她带着滔天的恨意，双腿发软的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脚步朝赵琦妍冲来。
她字字句句，都要定死赵琦妍。
事情发生的太快，赵琦妍至今还没回过神来。
她目光茫然的朝她扑过来的姚妈妈，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听到她否认，姚妈妈气血冲脑，只觉得一口血憋在喉间，她快步冲到赵琦妍面前，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下。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这里就你和夫人两个人！我知道你对上次我们夫人上门捉奸你的事耿耿于怀，可我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你就敢动手。啊！你这个毒妇，我跟你拼了！”
愤恨之下，姚妈妈已经失去了理智。
眼看她要再打赵琦妍，赵府的女使们纷纷上前阻拦。
但姚妈妈还是揪住了赵琦妍的衣领。
推搡之下，满身狼狈的赵琦妍被推到了地上，手掌被擦破了皮。
疼痛让她终于反应过来。
段氏自尽前，还不忘留下一只鞋营造出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假象。
她这是拿命摆了自己一道。
赵琦妍唇角勾起一抹冷讽，她用手掌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
她早该想到的，段氏不会那么容易认输，恐怕连现在姚妈妈的痛苦和悲愤都在算计之中。
“都让开！”赵琦妍突然出声，让挡在她身前的女使们动作忽地停下。
她们面面相觑，虽然犹豫但还是让开了。
因为生气，姚妈妈胸口上下浮动着，她一双怨恨的眸子盯着赵琦妍，“赵琦妍，上次你纵火烧死我家公子没让你偿命，这次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
赵琦妍面无表情的拉起被扯落的外衫，她缓步走到姚妈妈面前。
在姚妈妈没有防备之下，她突然扬手。
啪！
利落干脆的打了姚妈妈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还你的。我和沈家是要算账，你准备好棺材。”
赵琦妍声音冷冽，脸上带桀骜和鄙夷，她说完转头吩咐，“去刑司报案，请廷尉上山断案。”
虽然赵琦妍主动报案了，但姚妈妈还是信不过，她擦掉眼泪，也吩咐人下山通报沈家和报案。
与此同时，道观后山。
一个小道姑背靠在石栏上，脸色白的渗人。
今日刚好轮到她晨扫，却没成想会听到两个贵人的谈话，不仅如此，她还亲眼看到那个年长一些的贵人纵身那一跃。
她年纪不大，是第一次看到死人，此刻浑身抖的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纤薄的阴影从小道姑头顶笼下来。
小道姑慢慢仰起头来。
小道姑起身跟着那人走后，地上滚落着一颗红蛋。
……
沈家的人下山没一炷香的时间，段氏坠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到处都在议论是不是赵琦妍下的黑手。
甚至有赌庄开了盘口，一赔三百赌赵琦妍推了段氏。
尚宏在接到报案后，皱眉道，“沈伯爷今年是犯了太岁吗？今日发生的三起命案，竟都和伯爵府有关。来人，备车！”
刑司的一众人上山时，庄氏听完府人来报，也火速坐马车去西府接了赵良辅一道上山。
萧景曜听闻后，骑马直奔出皇宫。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百姓成群结队的上山围观。
一时间，上白云观的那条山路被人群和马车堵的严严实实。
衙役把段氏的尸体抬上来后，仵作便上前验尸了。
仵作验尸的功夫，尚宏派人在道观的院里搭了个简易的衙堂。
沈家的人率先到了，沈伯爷和沈栾枫并没有来，只来了沈家的大伯和几位姑婶。
沈家的姑婶在看到段氏的尸体后，瞬间趴在她身上嚎哭出声，那哭声没让人觉得她们有多难受，倒像是在作秀。
沈家大伯在皱眉查看段氏后，满脸不悦对着尚宏道，“尚大人，为何还不把凶手抓起来？她要是畏罪潜逃了，你拿什么给伯爵府交代？”
他明面上是在询问尚宏，实则话里带着威慑。
尚宏得罪不起他，只好走到他身旁，陪着笑脸道，“沈将军稍安勿躁，刑司的人已经将整座山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只要查明案情，我立刻抓人。”
沈大伯冷哼，“我弟媳的尸体就在那里，她后脑被摔开，死时仰面，鞋还掉落了一只，这显示是和人起了争执，被人推下去的，这案情还不够明显？赵家不好欺负，你当我们沈家是泥捏的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