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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缓缓驶离渡口,纤夫号子喊得整齐,听起来颇有气势。
苏锦鸾不方便露面,隔着船舱窗户,饶有兴致地瞧着。
“你约他京城相见?”
元长庚弯腰进来,一撩衣袍坐在她对面。
他瞟一眼支开的窗户缝,想起外头光着膀子拉纤的汉子,手指一弹,嗡地一声飞出一枚铜钱,卷起的细竹帘应声垂落,舱内瞬间暗了。
苏锦鸾回神,端正坐姿,一副知无不言的合作态度。
没办法,她是真适应不了长时间跪坐,腿脚会麻;只好速战速决,尽快将客人打发走,她也好自在松散些。
“您说的是我祝福徐长卿金榜题名的话?”
她咽下嘴里的腌渍话梅,惊喜地发现自己并不晕船。这可免除了好大的麻烦,没见芳草已经难受得倒下了?
苏锦鸾给俩人斟茶,她先喝一口清清嘴,主动坦白。
“他天赋好,人也肯上进,出人头地是必然的,我不过是送上两句吉祥话儿,锦上添花罢了。”
她轻描淡写,极力称赞徐长卿的才能,没提自己那点隐晦的私心。
她当然乐见反派大佬进京,将人送到皇帝眼皮子底下看着,多省心!
徐长卿无疑是有才干的。
皇帝能压住他收为己用最好,省得他日后谋反,朝堂动荡,祸及百姓;
若压不住的话,反派大佬早日进入大炎权利中心,串连势力及早上位,也能记她一分香火情不是?
她好歹给他聊过那么些个诗词名句学说观点的,就连算术题都教到解二元一次方程了,自认为勉强能算得上有半师之谊,保命绰绰有余。
这笔投资她一向认为稳赚不亏的,也是她利用剧情金手指做的最得意的一个改动;
唯独没想到,她倾半囊相授的聪明学生,尊师重道过了头,竟然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这不是欺师灭祖乱了伦常吗。
苏锦鸾不愿意回忆少年那双泛红的眼,仿佛她是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负心人,怪叫人不自在的。
“您急着带我进京,打算如何安置我呢?”
苏锦鸾生硬转移话题,关心起前途来。
他该不会一股脑将她塞进苏家,拆穿当年掉包计,直接赶鸭子上架叫她顶了苏家二小姐的缺吧?
说实话,她不是很乐意。
名门闺秀,听起来就束缚得慌,肯定要学规矩的。
想起每年暑假必播的某格格剧里的某名场面,苏锦鸾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
苏府不会有个老嬷嬷恰好姓容吧?
“你有何打算?”
元长庚不答反问,一眼看穿她明晃晃摆在脸上的不乐意。
“我当然想自立门户啊。”
苏锦鸾毫不迟疑答,现在可不是含糊其辞的时候。
“您知道的,我长于乡野,自由自在惯了,没耐烦守那些个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规矩。”
她讪讪自黑,先示人以弱。
“相府嫡女本就难为,加上这一出掉包计,更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一言一行都会被好事者挑刺议论,我不喜欢。”
“况且,京城的贵女们也不被允许钻研奇技淫巧吧?便是沾染了铜臭味,估计都会玷污了苏相的清高名声,为家族所不容。”
“我觉得,我跟相府可能犯冲。”
她腼腆笑笑,试探着提出建议
“要不,就说我与仙法有缘,送我去清净正规的道观寄养,大家各行其是各取所需?”
元长庚倏地抬眸看她,薄唇一掀,吐出坚定的不行二字。
“你这样聪明,学规矩想来也难不住你。暂且忍耐一二,闺阁千金的身份是道不错的障眼法,便于你日后行事。”
他同样将话点明。
“你的那些新鲜点子,很招人眼,藏身闺中能省却不少麻烦。”
苏锦鸾理解地点头。
“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铤而走险绑架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底,她现在还不拥有完全自保的能力,该缩头时且缩头,跟谁也不能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韬光养晦嘛,她懂。
“那行吧,我就听大人安排。”
她痛快答应,不忘记提条件。
“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苏相这次小麻烦解决掉后,我还是希望能脱身出来,做我想做的事。”
谁耐烦做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光想想就心累。
元长庚目光闪了闪,答应
“放心,至多不过两年,便接你出相府。”
苏锦鸾见盟友好说话,心情舒畅不少,好奇打听
“抓的那人审出口供了吗?”
元长庚平静摇头。
“这种人骨头硬,想叫他们松口没那么简单,肖明他们还在审。”
苏锦鸾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人杀她两次,手上还沾着芳草跟如意的血,于伯更是命归西天,她又不是圣母,当然想叫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怎么,你有叫他开口的法子?”
元长庚轻易读懂她的心思,颇觉意外地问一句。
苏锦鸾默了默,一咬牙开口
“我依稀记得两法,或可一试。”
元长庚挑起的眉毛缓缓落下,靠近了些,示意她悄声密告。
苏锦鸾默念除恶务尽,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的话,克服心底那点隐约的不适,将法子简单说明。
“说起来不值一提,但真的挺残酷的。”
“一是将犯人双眼捂住,然后割破他手腕血管,令他听血滴落铜盆的声响,此法可将人活活吓死。”
“其中的关窍在于,可用水滴落声替代作弊,省得犯人失血过多而死,既能攻破其心防,又能保证留有足够的体力认罪伏法。”
苏锦鸾先将这个典型的例子说了,再深吸口气,说起犹有过之的第二法。
“这第二个法子更为凶险。将人仰面固定,头顶吊起一漏水的水桶,令其不断滴水砸落眉心处即可。”
眉心神经密集,不断承受冲击,整个大脑都受不了,最后发疯变得痴傻都有可能!
“这法子过于狠毒,慎用。”
苏锦鸾咬咬唇,马后炮般补充一句。
元长庚见她垂落睫毛不住轻颤,知道她内心并非话中这般云淡风轻,不知怎的想叹气。
想来,她是不愿意说这些阴私事的。
他也更愿意瞧她说起她那些新鲜物事时神采飞扬的小模样。
“那女人说的王水,可是烧我手的那物?”
听他转移话题,苏锦鸾感激地看他一眼,语气也轻松多了。
“我随便叫的,糊弄如意的,其实并没名字叫得那样霸道。”
真正的王水,她现在真做不出来。
元长庚点头,话题又拐了弯。
“说起你那名婢女如意,与我倒也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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