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叶,快叫人把这个妖孽赶出去!”
赵玉枝缓过点力气,又开始闹腾。
“她还怀着孩子呢。”
杨岩泉期期艾艾的,语气不是那么坚决,目光触及罗惜弱遮挡半张脸的符纸,愈发闪烁游移。
赵玉枝气得胸口疼。
“她怀的孽胎早被祸害了,指不定生下来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还上赶着认呢?真不怕跟她一块儿被赶出村子?”
杨岩泉也记起方才村长的话,脸上变颜变色的,目光落在罗惜弱微微凸起的小腹,依旧有些不舍地嘟囔。
“妖孽已经被赶跑了,她怀的可是个儿子。”
“儿子儿子,你就知道惦记儿子!”赵玉枝怒火上涌,头晕眼花,身子颤得厉害。
她使劲提口气骂
“你是不是傻?死丫头会画符,叫她给我肚子里送个文曲星都行,你还惦记你那个短命的孽种?”
苏锦鸾被吵得脑仁疼,忙插口解释。
“我不会……”
“对啊!”
杨岩泉得了提醒,猛地一拍巴掌,脸上纵横交错的血檩子都在放光!
“闺女,你赶紧再画个符,帮你罗姨娘把文曲星给请下来!咱家也要出个状元郎了!”
“姓杨的你没良心!”
赵玉枝见着丈夫欣喜若狂的无耻模样,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软软晕倒。
“香叶快去找大夫!”
苏锦鸾急忙吩咐一旁傻眼的香叶,只盼着老娘千万别被气中风。
香叶哦一声,慌里慌张往外跑,手里还攥着新画好的五张符纸。
“慌什么!”
杨岩泉喝止,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请什么大夫,你给她画道符化了喝下不就行了?”
香叶也眼巴巴地望过来,显然对符水的效果很是期待。
苏锦鸾无语,心底生出浅浅的后悔。
装神弄鬼不可取。
撒一个谎,后面要付出千百倍的心力去弥补,不合算。
她决定实话实说。
“我真不会这个,生病了还是要看大夫的。”
“不会?”杨岩泉皱眉,脸皮抽动,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怎么可能不会!哦对了,你是法力不足,今儿画不出来符了,瞧我这记性。”
杨岩泉很快找出个他自己信服的借口,凶神恶煞的态度立马变得慈和。
“你快去休息吧,透支法力会伤身体本源的,来日方长。不用担心你娘,有我呢。”
“香叶,赶紧送小姐回绣楼休息,在外头守好了,别打扰到小姐仙修。”
苏锦鸾听这话音儿不对,惊疑不定地试探着问
“爹,你怎么知道?”
杨岩泉嘴角勾起极细微的弧度,眼底得意掩饰不住地溢出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为父饱读诗书,看过得遇仙缘的故事不下十本,略知皮毛,呵呵。”
原来是看杜撰的志怪故事啊。
苏锦鸾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也隐隐发黑,心下一动,干脆就势昏倒。
透支精力了嘛,老爹送上的现成借口,不用白不用。
苏锦鸾被大呼小叫的几人送回绣楼,不管外头如何喧嚣,心安理得地睡觉养神,哦不,是梦中仙修。
她也是才记起来,小杨锦鸾被害离世的凶手,正是这闹腾的三人。
她占了人家的躯壳,享了人家的福祉,自然也该报答一二。
既然恩仇难分,那就折衷一下,叫他们吃些苦头抵了吧。
苏锦鸾无债一身轻,睡得别提多舒坦,外头却差点闹翻天。
继赵玉枝娘俩昏过去之后,心力交瘁的杨岩泉骤然松懈下来,药劲上涌,也撑不住昏睡过去。
家里三个主子全躺下了,香叶几个全麻了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吵吵嚷嚷的没个章程,去找大夫的先后跑出去两三个!
苟到最后的,竟然是看着娇娇弱弱的罗惜弱!
罗惜弱趁着家里乱成一团的当儿,睁开眼一把抓下脸上的符纸,冷笑着唰唰两把扯成粉碎。
她躲到没人的角落,将衣裳里塞着的包袱扯出来,鼓起的肚子立马平坦下来!
她解开包袱,拿出里头裹着的蓝布棉袄往身上一套,拔下头上显眼的银簪子,缩头缩脑地摸进卧室。
扫过卧室大床上并排躺着的杨岩泉夫妻俩人,罗惜弱眼底一片淡漠。
她轻巧无声地闪进里间,按照以前跟杨岩泉亲热时,从他嘴里套出的法子,找到密室开关打开,拿银簪子捅咕两下撬开铜锁,影子一般溜进密室里。
罗惜弱闷不吭声地迅速装了满满一包袱的金银财物,再度往衣裳底下一塞,出密室翻窗逃走,很快没了影子。
……
“啊——”
苏锦鸾自梦中被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惊醒,还以为着火了,掀开被子就往外冲。
跑了两步,脚底透进凉气,她这才清醒,记起穿越的事实。
苏锦鸾打个呵欠,搓搓有些凉的手臂回去穿衣裳,懒洋洋琢磨又出了什么事,吓得她小心肝扑通乱跳的。
这家里还真是不消停,赵玉枝跟只随时会爆的炮仗似的,也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又连累到她。
苏锦鸾倒是还想继续省心装睡,可是她修为不到家,还没辟谷,得出去祭她的五脏庙。
看外头天色像是快晚上了,也没人喊她起来吃午饭,早上那点稀粥早消化完了。
苏锦鸾捏着鼻子又上了个厕所,赶紧将马桶盖子盖上,把窗户统统打开通风。
她低头看看自己柴火棍粗细的小胳膊,犹豫半天,还是没冒险去提一看就分量不轻的马桶。
还是等芳草来洗吧。
她这也是力有未逮被逼无奈,不是成心使唤人当剥削阶级的。
还是得赶紧建个旱厕啊。
还有厕纸的问题。
唉,太不方便了。
幸好她现在还小,身体没发育,不用急着“发明”姨妈巾和凶兆。
厕纸却是刻不容缓的。
估计是家里穷用不起厕纸,她却完全没法凑合,简直不能忍。
造纸走起!
造纸原理不复杂,工序不同,做出纸的质量千差万别。
比如苏锦鸾惦记的碱,便可以用于漂白,是做各类白纸不可或缺的一道工序。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最简单快速的厕纸,或者叫草纸,就不必讲究那么多了。
苏锦鸾边在心里过一遍所需原料以及做法,匆匆下了绣楼。
芳草没在,她将门带上,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先去厨房找吃的,顺便打听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