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节哀(1 / 1)

言卿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定定地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少爷,我…”周战没想到言卿竟会坐在他的旁边。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开车。”顾慎之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战不敢耽误,朝着言卿说的方向开了过去。

言卿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

“卿卿,咱们先处理伤口好吗?”顾慎之拿了医药箱出来。

由于他常常会受伤,所以随身携带医药箱,对于顾慎之来说,是家常便饭。

言卿的唇角动了动“不用。”

她的声音,和着外头的雨。

传到了顾慎之的耳边。

“卿卿,你乖。你的伤口要是再不处理…”

言卿没有再回应。

她的唇角抿的死紧。

过了十几分钟,几人才来到了方才发生车祸的位置。

这是一场车祸。

两辆车相撞。

宋兆的车,车头凹陷进去,可想而知刚才的惨烈程度。不由得,顾慎之有些后怕和庆幸。幸好言卿没有出什么事情。

而另一辆山地车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顾慎之这个人,向来冷血,自然是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去在意他人的状况。

顾慎之和周战打开了车门。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一根粗壮的树枝,戳进了男人的胸膛。他睁着眼,死不瞑目。

眼里头,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惊恐。

那场面,无比的血腥。

而宋兆的身上,都是玻璃碎片。血流了一地。

顾慎之看了眼身后的言卿,上前几步。探了探宋兆的鼻息。

气息微弱。

宋兆还活着。

宋兆被放到了车后座上,言卿就坐在宋兆的身边。她垂下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宋兆。

顾慎之透过后视镜,只看到了言卿低垂的眉眼。

还有轻微颤抖的手指。

顾慎之的心口抽痛,他忙收回眼,不敢再看。

医院。

早就有等候的医生,宋兆被第一时间,送进了手术室里头。

手术室上头,亮着红灯。

言卿眼神茫然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幼兽。

她额角的伤口,还没有处理。浑身上下,全部都湿透了。没有一处是干的。

雨水顺着言卿的衣服下摆,往下流。

“卿卿,我们先去处理伤口。”顾慎之攥住了言卿的手指。

言卿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很快,蹲下身,把自己给蜷缩成了一团。

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卿卿。”顾慎之蹲下身,手指伸出,想要碰碰言卿额前的发丝,却被言卿被避开了。

他的手指,就这么僵硬在半空中。

顾慎之看了会儿,收回了手。

“先把衣服给换了好吗?要不然,你会感冒的。”

“…”

“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管顾慎之说什么,言卿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顾慎之心里头知道,哪怕是手术成功,宋兆也活不了太久了。他知道宋兆的心脏有问题,到如今,也只是等死而已。

他曾经想要亲手弄死宋兆,可如今,却不想了。他怕,怕宋兆从此就这么长在言卿的心上。

根本就剔除不得。

顾慎之知道,活人,是永远都争不过死人的。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收紧,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言卿。

于树等人,很快就赶过来了。

在知道宋任出来以后,于树就知道大事不妙。等他们匆匆赶过去时,只看到了惨死的张叔。还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的男人。

于树见过他,这个男人,是顾慎之的手下。

于树匆匆地暼了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宋任,竟是直接开车朝着这边撞了过来。

看这车头的凹陷程度。这人,分明就是打着同归于尽的旗号。

于树不敢再耽误,让手下去处理张叔的后事。然后直接朝着医院过来。

“言小姐,少爷怎么样了?”于树急匆匆地问道。

言卿仰起了头。

她的瞳仁,是乌黑的。

里头一片的沉寂,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额角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血已经干涸了,她张着那双颜色惨淡的唇,低声说道。

“他…在里面。”言卿的视线,落到了急诊室的门边。似乎在透过那扇门,在看里头男人的情况。

看到言卿这样,于树忽然不忍心再问下去了。他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就这样靠着墙角坐了下来。

沉默的,一言不发。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宋兆注定是一个活不了的人。可哪怕是如此,她们也希望,宋兆能够陪在她们身边的时间,再久一点。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

天空一片暗沉沉的。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上。

风夹杂着雨,从外头席卷而来。

墙壁上的钟表,铛铛铛地响着。

指针指向了八点。

已经是晚上8点了。

走廊里头,只有经过病人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沉闷,是让人的心里头,无端变得发凉的。

咣当一声。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

言卿抬起眼,慌乱地起身。可起的太急了,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顾慎之攥住了言卿的手指,她才没有摔倒。

言卿推开了顾慎之的手指,朝着那边走过去。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担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言卿慌乱地走到了前面。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位先生,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医生开口说道。

他说的每一个字,言卿都听的懂。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串联在一起,言卿竟是忽然就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伸出。

她掀起了盖在宋兆身上的白布。

男人的脸上,都是血,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纸。”言卿喃喃地说道。

宋兆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要是他醒来,看到自己这么脏,一定会不高兴的。

言卿这么想道。

一块干净的纸巾,被递到了言卿的手边。她伸手接过,轻柔地擦拭着宋兆脸上的血。

就像是擦拭着什么易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