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原如此(1 / 1)

木兰笔谈 薛简霓 1112 字 4个月前

温彦望走了,江晚泪眼婆娑的视线里,看不见他的失魂落魄。只因她亦是极度的悲伤,一张青春年少本该无忧无虑地美丽面庞,全是悲戚到了极致的神色。

江声解开了江晚的穴道,她无力地瘫坐在交椅上,黯然失神地泪留不止。

江淮燕走过来,捧起她的脸,强迫地直视自己。江晚含泪之余,眼中更是满含着深切的恨意。

江淮燕怔了怔,松开了对江晚的钳制,心底茫然而空落落。他走到了屋内的另一侧,负手而立。

这不是江淮燕预期的结果,他亲手下的棋路不可能有错,可是结果却是他大错特错,到底错在了哪里?

温七哪里来的胆量,他又哪里来的真情!

江晚双手勉勉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奈何双腿发麻,尝试过数次之后,都会重新坐回交椅之上。

江声于心不忍,便伸手去想扶她。

江晚顺势打开他的手,嫌厌道:“走开!”

江淮燕低沉道:“你要去哪里?”

江晚道:“你不是说,让我看世家之子如何作戏?我已经看完了,怎么不能走。”

江淮燕定定地凝视着某个方向,内心愤懑而不解,对江晚问:“这戏作得怎样?”

江晚讥讽道:“这戏作得拙劣。”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这位世家之子,处心积虑便是演了这一出。”

江淮燕本意是叫她看温彦望作戏,到头来,反而是自己演成了个活脱脱的丑角!

江淮燕森冷地一字一句道:“你不能走!”

江晚擦干了眼泪,也不再挣扎起身,侧过脸,冷冷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杀人,却爱诛心。你知道我看重什么,就不惜在我面前毁给我看。叫我知道身世所在,无论我承不承认,世上的旁人皆会因我是兰溪江氏女儿的身份,希望从中获利,却绝无真心……”

江晚确实比江淮燕想象中要聪明许多,他亦不明白,在木兰村那等穷乡僻壤,江猛夫妇是如何将她养得这般眼光毒辣又心思细密。

“……世上的真心虽少,却不是没有。”江晚语气中满是怀念之意。

江淮燕猛地打断她:“……可你要的那颗真心不应该在温彦望的身上。在你之前,他有过许多女人,一颗真心能分出好几份,对于你,可能有那么二份,可他能表达出十二份。他对你做的事情我知道,对其他女人做的事情我也很清楚。被瞒在鼓里的,只有你一个罢了。方才你也听见他说的,他愿意劝你回到江家。即便他早知你是如何流落出江家,也知你是如何厌恶兰溪江氏。可只要能兑现给他的身份与荣华,便是你的命,他怕也愿意劝你交出来。”

“可我也听见,他说他爱上我了。从前,我还会心怀芥蒂,不能接受。可在方才,他没有理由对你撒谎。”

江淮燕果真气愤:“他一个以色侍人的低贱马奴,如何配得上兰溪江氏的女儿!”

江晚反唇相讥:“可你不也说了吗?如果不是我父之声名,以我生母的身份与过往,根本不值一提。论低贱,在你们世家之人眼底不是一样的嘛?”

江淮燕大声道:“我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的身份,不论你的生母如何,你的父亲是江宽茹!便是他那样一人,抵得过世代簪缨之功勋,肩负得起一门百年之清名!”

江晚不明江淮燕为何激愤如斯,一时讥讽的话语噎在喉咙,有些惶然地看住他。

江淮燕心暗暗道:既然不能叫江晚死心,那也可以用温彦望来牵制江晚。一局棋,下到此步,不妨尽数杀之。否则,便还不算赢局。我岂能输呀,江晚。

“江晚,”江淮燕收敛了一下方才的激动的神色,缓缓威胁道:“若温氏知道他藏匿在木兰村,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怎么做?

这一声问,真叫江晚在心底颤了颤,高门大户的肮脏她没见识过,可光是江淮燕和温彦望方才的只言片语,便能窥晓得那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即便温彦望曾做错了,可他已经受过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他的苦他的仇,难道还不够。

“你为何不肯放过他?”江晚问。

“我为何要放过他?”江淮燕立刻反问道,他看了一下江晚脸上的神色,知道她是担心害怕了,又道,“你知道他有多肮脏下贱,从前和我没关系,可是他现在敢染指你,我就要他的命!”

“你不许碰他!”江晚同样坚定。

“江晚,你用什么身份不许我碰他?”江淮燕道。

“我没有什么身份,但我有一条命。”江晚寸步不让,决绝道:“你这样逼我,兰溪江氏这样逼我,就没料想过我会把命豁出去?”

江淮燕闻言,只是冷冷一笑:“你不会去死的,苦日子你都不怕,你会怕和我回江氏?其实你什么都不怕,你怕的是我会伤害温彦望。可我也敢保证,你死了以后,温彦望会回到温家,过上从前备受蹂躏践踏的日子,你的养父母终会一无所有,木兰村也会被夷为平地……”

木兰村……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木兰村的事情和你有关系!”江晚如遭电殛,心头恍然,不由大声道。

“江晚……”江淮燕姿容清贵,行止高雅,口中的残忍却说得轻描淡写:“世家很大,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去做,而我只需顺水推舟,木兰村一夜之间就可以荡然无存。人命,亦是如此。”

“你……”

江晚看着江淮燕,呼吸不由停滞,透过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血雨腥风的修罗场,一个有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交易的权利局。

回忆这半年来的千回百转,苦涩与辛酸慢慢占据心头……

江晚疲惫而无力,道:“我……不许你……再害谁了。”

“你用什么身份不许?”这是一个复述的问题。

“我……”江晚眉头紧蹙,凝思苦想片刻,连忙道:“我是江宽茹的独生女儿,你们要的正是这个身份!”

江淮燕目光灼灼,到底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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