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杜牧远履行承诺，将宋晴至带到他们临时搭建出来的实验室。

宋晴至进门之前还担心任中钦教授会因为她不请自来而不悦，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老教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

杜牧远参与忙碌，也没空搭理她，叮嘱她什么都别碰，别出声就行。

宋晴至无所事事，她身为化工学生，肯定动手做过一些实验，只不过不太多。任教授只教过她理论课，没带过实验。

条件简陋的实验室里，最昂贵的仪器无疑正是任中钦用生命保护回来的最新一款电子显微镜，小心的摆放在桌子中央，一旁放着实验标本。

宋晴至站在一旁看着任中钦和杜牧远忙碌，进入观测情况，和前几次的对照，等着他们告诉她结论。

从任中钦兴奋的神色里不难看出他们的实验进展，他熟练的将宋晴至的血液样本放置在显微镜下，平静的表情动容了。

“r因子的浓度不减反多！快，把杨良造的样本给我！”

杜牧远立刻拿来了一管血液，宋晴至不意外他们不止抽了她一个人的血。

结果在姚良造的血液中同样发现了r因子，浓度比宋晴至的还要高。

宋晴至奇怪他们是怎么从显微镜下就可以直接观测到浓度问题，还有r因子是什么？

杜牧远比走龙飞记录下观测结果。

他和任中钦教授激动地表情，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宋晴至有了不好的预感，所谓的r因子很有可能是现在发现的。

等他们做完实验，将仪器清洗干净，重新收好，按照原有的次序一一摆放，有序而一丝不苟。

任中钦才终于发现实验室里还多了一个人，拿起一叠实验数据，将两人带出去，并转身把实验室的门给锁上了。

上了些岁月的木板门本就有些沧桑之感，又在水中泡过，门轴转动发出吱呀的声响，挂上锁也和没挂没什么区别，抵挡不住成年男子的一脚之力。

任中钦长长地舒了口气，连续六七日不眠不休的专心研究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他重新审阅了一遍实验数据，推了推眼镜，得出一个结论——r因子和变异有关。

不仅和变异有关，还和红雨已经宋晴至等有关！

r因子是取自于任中钦教授的首字母命名的，开始是在同城所下的红雨中发现的一种有机物质，主要成分不能确定。

在电子显微镜下可以看到这东西的完整外形，类似于雪花薄薄的一片，呈现七边形，和已知的化学物质都不相似。

老教授断言自己发现了新物质，他甚至认为是从天外来的，被杜牧远推翻了。

杜牧远不认可“神”的力量，也不认可外星人一说，他相信科学，也不相信科学，唯心论却讲究实际证据。

这片七边形的有机物质是被红雨带出来，此前不属于地球上的一种，要么就是极为罕见，不为人知，或者是在极为特殊的恶劣情况下重新合成。

可是到后来，任中钦逐渐发现在变异的“人”身上也发现了这种物质，行尸也可以新陈代谢，内部合成。

但是杜牧远拿回来的怪鱼鳞片上也有，于是增加了动物身上也存在的认知。

在这一研究的过程中，任中钦教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种物质不像是生物大分子，不太像蛋白质。

最开始以为是金属有机物，后来显然不可能了。

r因子从大小上来看就很难被生物所合成，也作用不清楚。

他们只能将不合理的结果归结为这些动物已经变异了，有的甚至死过一次，不算活物，不能用常理思考。

可是在宋晴至的血液中也发现了这一物质，彻底推翻了他们的猜测，而r因子的数量竟然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增多。

任中钦推测短短的五天之内，宋晴至体内的r因子数量就增长了一倍。

宋晴至问“那姚良造呢？他的也变多了吗？”

任中钦表情变得古怪，“他的一直不变，这是最奇怪的地方，所有的都在变，就他的不变。”

“这是什么意思？”

任中钦也有不解，“我们后来对周围的环境采样，同样也发现了r因子，这种物质非常的普遍，并不止是专有的，存在于自然界和行尸以及变异动物的体内。”

“可我的身体里也有，也就是说正常人也会有？”

。例外的反倒是一部分人，大概只有十分之一人体内有这种物质。”

例外的不是少数携带r因子的人，而是那些没有获得r因子，或者说体内不存在此因子的正常人！

任中钦还想给她解释一下他们预测过的因子成分，但宋晴至只关心它的效果。

“r因子有什么作用？它能够让我们也变异吗？变成那些怪物？”

恐慌之感将宋晴至包围，她感到害怕和对未知的恐惧。她来此是为了得到真相，可现在却是一脚跌入了云雾笼罩的迷宫之中，满头雾水，还收获了一个所谓的r因子。

“先别激动，坐下来，我和你慢慢说。”

宋晴至竭力维持镇定，任中钦教授和她详细的解释了实验结果，可听完，她却觉得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在任中钦眼中最重大的突破，不过就是发现了一个他认为新颖，从未出现过的新物质，可以用他的名字来命名之外，别无任何用处。

这种因子既然普遍存在，有可能会导致人的变异，但也有可能不会导致人的变异，他等于什么都没说。

杜牧远道“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不同的人浓度不一样，不同的生物体内的浓度也是不一样的。”

宋晴至有些烦躁，“可那又如何？”

杜牧远说“单单是从那条巨型鱼身上掉落下来的鳞片，其中蕴含的r因子就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的还要多……”

宋晴至猛一抬头，“行尸和正常人比呢？”

“也要高出很多。”

“r因子……可以是原因吗？”

“可以作为猜测，毕竟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杜牧远安慰她，“你放心，正常人体内的r因子浓度非常低……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也就是说，这种因子真的有可能会导致人的变异，因此他们一直强调要她保密，传出去肯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甚至恐慌。

宋晴至希望任中钦的实验是错误的，但多次的实验数据摆在那里，她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他们没必要瞎编，也不用作假，任中钦教授的人品足以担保，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宋晴至体内的r因子的数量是唯一一个连续几天的不断呈现出变动的，而其他人就仿佛是固定在画上的黑点，相同面积之内总是那么些。

杜牧远怀疑她能够从昏迷中醒来，是否因为r因子的帮助，才让她脱离了危险。

这种猜测也是有依据的，中毒身亡者的r因子数量就很少，昏迷的多一点，可宋晴至的却是最多的，是他们加起来的两倍。

听到这一消息她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加大了心中的不安，因为他们也向她证明了，她最有可能会变成怪物。

“你们给所有人都做了检测吧？还有多少人体内有r因子？”

人在某些不利于自己的情况，或者情绪低落，以及做某些事情可能失败的情况下，习惯性会去寻找一些同类寻求安慰。

杜牧远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现在大家本来就已经够人心惶惶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毋庸置疑，一旦引起恐慌，结果不是我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我保证不说出去！”

“那也不行，你之前就答应过我要保密的。”

宋晴至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略有些焦急道“我不需要知道所有人，你只要告诉我，左欢，曲云松，马娇娇，还有赵哥……”

“我不能说。”杜牧远抽回袖子，后退几步，向任中钦求救。

任中钦只能无奈歉疚的说“宋晴至，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答应过孟庆元和王震的，这种事情不能够传播出去。”

“可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只要知道他们有没有事就行……”

“并不是所有的r因子携带着都会有危险，这东西已经很常见了，你在外面随便抓一捧土中都有。”

“那你就告诉我几个人行不行？”

“不行！”任中钦坚定的摇了摇头，“但你放心，他们现在不会有事的。”

宋晴至根本不可能彻底放心，而她却变得稍微冷静了一点，仔细分析了下，说道“我明白了，你们会告诉我，是因为我体内的r因子数量是在变动的，你们觉得我可能会变异……所以要严格监控！才会一直抽血！”

任中钦解释道“你先别紧张，这就只是个猜测而已，任何事情没有实质性的把握，都是猜论。”

让一个人确信了他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恐怕没人会不紧张。

但是那些情绪都没有用，不能实际解决问题。

宋晴至盯着他们问“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任中钦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强调“第一还是要保密。”

“第二呢？”

“第二就是继续配合为我们的实验样本，这对你也有好处。”

宋晴至无法拒绝，稍微权衡一下就同意了。